【重返1999/6中心向】Echos of a Perfect Comedy
6中心向，有阿派朗众人和其他神秘学家出没
可能的ooc预警
我和6双向奔赴！
01
在6住进手提箱的第六天，一位毛茸茸的不速之客造访了他的房间。
皮克勒斯立直上半身，把爪子边的《理想国》向6的方向推了推。他从维尔汀那里听说了6所讲的那个寓言，洞穴的囚徒将火光投出的壁影视为真实，直到有人挣脱锁链，触及了洞穴外的世界。
“小狗感到困惑。”Doggie翻译道，“小狗有一个问题。”
6合上手中的书卷，与历代6不同，他很少对学派教徒的疑问做出解答，何况这次的问题来自于一只神秘学家小狗。但是他做好了倾听的准备。在对于真理的追寻中，倾听和辩论同等重要。
于是皮克勒斯——或者说Doggie——继续说道：“小狗不明白，在这个寓言里，壁影用来指代现象世界。可是对于阿派朗学派而言，比起那些真实的物体，影子反映了更为本质的东西——它们是三维世界在二维的映射，可以由数来描述，因此具有数的本质。”
6有一瞬间的哑然，尽管皮克勒斯已经尽力将这个问题问得委婉，但他还是明白了小狗的疑问的根源——为何拥有本质的是数字而非物体本身？这是个棘手而尖锐的诘问，6无法做出完美的解答，但他仍然试着解释——
“柏拉图的卡利波利斯由哲学家统治，然而在这座城邦中只有唯一的真理。或许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数的本质。”
皮克勒斯歪了歪脑袋，而Doggie陷入了沉默，6猜测这代表小狗正在思考。于是他也投入自己的思考中，重新展开书卷。黄昏在书页上投下静谧的影，窗棂的直线与树叶的圆弧切割文字，是的，这也是关于数的本质的一部分。
事实上，在成为6之前，亚齐曾经拥有过和皮克勒斯同样的困惑。这个疑问在某一个深夜钻进他的脑海，他坐在礁石上，思考为什么他的本质是6，而6的本质是调和与完满。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在阿派朗对于数的理性推崇中非理性的阴影的存在。然而比起启示，这个顿悟更接近于一句残酷的诅咒——它向他揭露了他的命运的无意义。
在他过去的生命里，这是一个因为太过重要而受到忽视的命题。倘若洞穴里唯一的火光熄灭，连壁影也不复存在，又该如何与那黑暗相对。
02
在黄昏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离开书页的时候，6从黑夜的海边回过神来。小狗看起来比他更早从思绪中抽身，但是体贴地没有打扰他的独处，此时已经重新翻看起苏格拉底与众人的辩论录。
“皮克勒斯，我想我不该再耽误一只小狗的晚饭时间了。”6等待皮克勒斯合上书本挂好眼镜，将小狗领到门口，自己却转向与餐厅相反的方向。
日程中的某一部分却奇迹般地得到了保留——海鸥或者魔精，总有一些小生物觊觎着他闪亮的头冠。
“唔……希望从魔精巢穴取回头冠不会比应付成群的海鸥更加困难。”在踱步时喃喃自语的习惯同样被保留下来，然而与阿派朗黄昏时的冰凉潮水相反，毛茸茸的爪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皮克勒斯？”
“小狗想要帮忙。”沉寂了许久的Doggie翻译器适时发声，“小狗的嗅觉还算灵敏，可以帮助寻找头冠的所在地。”
嗷呜，皮克勒斯努力在空气中分辨冷杉的气息，在这个下午过后，这种味道在小狗心中已经被赋予的哲学的含义。他轻轻叼起6的衣角朝气味的方向奔去，动作如一只边牧应有的那样敏捷而轻盈。
6感到有的问题正在迎刃而解。当他选择伸手触碰黑暗的时候，回应他的却是某一种温热而充盈的感觉——他并不该对此感到陌生，那是火炬燃烧产生的热量，亦是同行者的体温。
03
“哇，一只整数的小狗。你的皮毛颜色看起来真好，因为它们完美地符合了双色着色的规律！”这是第二天37在6的房间里看到皮克勒斯时的第一句评价。
皮克勒斯向6的方向歪了歪头：“小狗不是很擅长数学。”
6发出今天的第一声叹息：“你可以把这当作一句称赞。”在这么回答的时候，他没有放弃将皮克勒斯头顶打结的毛重新捋顺。
“这当然是一句称赞！”37很高兴6也认同了这份数学之美，“这样就很好证明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能成为朋友了！210又错了，我早就告诉他6会在一个星期之内交到新朋友的。”
6今天第一次哑然。他本该早已对37和210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习以为常，在阿派朗的岛上，他为他们主持的辩论不计其数。只是他感到自己最近愈发频繁地出现在他们争论的话题之中，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至少不是他期望的），于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37身后的红发女孩。
苏菲亚在这件事上和他颇有默契，她上前一步，递过手中的信封：“210前天被基金会指派到美国执行任务，这是他从任务地点寄来的信，”红发女孩的手指不自觉地搅动着鬓角的头发，“信封上的收件人写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所以我和37已经看过了。”
“噢对了，我们还给你带了芒果酸奶酪，你可以一边读信一边看，“37变戏法似的从宽袖中拿出一个玻璃碗，“维尔汀说这种水果产于热带，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派朗上没有。真是太可惜了，因为它的果实是很漂亮的椭球体！”
6深知得不到回应的37接下来将会发表更多有关数和形的议论，而为了避免谈话偏离到不可预知的小径上，今日份的寒暄该到此为止了。于是他平静地从友人们手中接过赠礼，难得地抬起了眼眸：“我会看的，谢谢你们。”
04
一页崭新的信纸，辩论家优美的文辞使其更显精致——
吾友：
不必为我挂怀，任务已顺利完成，预期后日即可返程。纳帕溪谷的风光甚好，薄雾笼罩清晨与傍晚，而阳光普照白日。温度之差积蓄糖分，此种气候最宜葡萄生长——或许你们有所耳闻，此地正是美利坚合众国著名的葡萄酒产地。
庄园主人为感激我等一行人驱除魔精之辛劳，特邀我们多留几日，参加当地的丰收庆典。【可是你前面说后日即可返程，你的逻辑还是一如即往的矛盾。——37】这一习俗源自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狂欢之节，但我深知我的友人们对歌舞狂欢兴致寥寥，故而只有我替你们体验这般丰收之喜悦与葡萄酒之香醇浓厚。【希望你记得带一点新鲜葡萄回来，可以用来做水果酸奶酪。——苏菲亚】
《酒神之诗（之二）》
请允许我一首诗的僭越，我的朋友——
受人尊敬的神明阁下，是您，
或是永不止息的昼夜交替，赐予凡人
枝叶间紫玛瑙的结晶。
没什么两样。
踩碎、碾碎、混入微不可见的生物群，
时间，这个世界唯一
而伟大的主人，
酿出琼瑶。我以狂欢之杯盛取狂欢之水，
一一洒向狂欢之人。我们欢欣鼓舞地前进，手戴镣铐、
步入良夜。
【......你似乎喝了太多狂欢之水。——6】
05
在6住进手提箱的第九天，他迎来了满面愁容的维尔汀。
一切的起因是总供不应求的苦目糖。接连几天，维尔汀都在取糖果的时候察觉到糖罐发生的细微的位移，而糖果数量也和记忆有所出入。在委托十四行诗进行调查后，嫌疑人的身份锁定到某位嗜甜且随心所欲的无理数小姐——当然，她对此提出坚决反对并申请上诉。
于是6收获了自己的进入箱中后的第一份工作——主持针对星锑的“谁动了我的苦目糖罐”的审理。好在他在这件事上已经颇有经验。
审理的检察方由十四行诗小姐担任，她看起来比当初那场庭审时镇定了不少，料想应是胸有成竹。而辩护席上站着的人却有些出乎意料，是37。苏菲亚曾经向6描述过她赶到地下岩洞时37咬着星锑的头发不放的场景，如今不过短短几日，她们两人之间竟已建立起辩护律师与委托人之间的信赖关系。
6垂下眼睫，他有一些不妙的预感，但作为法官，他必须推动审理进行：“......检察方与辩护方，请陈述你们的名字。”
“十四行诗。检察方已经准备好证明被告的罪行了。”
“37。我已经完成辩论前必需的证明了。”
“很好，”6敲下木槌，“现在审理正式开始。请检方首先对案情做出总结。”
十四行诗清了清嗓子：“事实上，检方相信案情已经足够简单明了。我们在被告人的房间里发现了疑似苦目糖的包装纸，推断为被告在偷吃后忘记清理现场。检方准备了一名证人，可以对此做出证言。”
“那么，请证人出庭。”
出现在证人席的神秘学家证实了6先前的预感，看来这场审判注定不会如他料想的那样简单、明白而顺利。
“......证人，请报上你的姓名与职业。”
“嗷呜......”皮克勒斯垂下头，看起来比6更加沮丧。
“小狗不知道该说什么。”Doggie翻译道。
皮克勒斯的出现显然引发了辩护席上的骚动，星锑看起来正在为水手皮克勒斯对船长的“背叛”忿忿不平，而37则再次赞美起小狗的毛色。
6无奈地再次敲了敲木槌：“无论如何，请做出有关‘发现的糖纸’的证言，皮克勒斯。”
“好吧......虽然小狗觉得这场审理意义不明。”皮克勒斯妥协了，“昨天，小狗循着苦目糖的气味，在星锑房间的地板上找到了一张正方形的透明玻璃纸。小狗推测那是拿走苦目糖的人吃完后扔下的糖纸。”
“异议！我确实吃了糖，但那是哈罗德百货周年庆时送的咖啡硬糖！”
“异议！苦目糖纸并不是正方形的，它的长边比短边多出了0.5毫米。”
“异议！辩方不能证明自己的主张。”
“噢，这其实是相当简单的证明，”37捋了捋发梢，语气中难掩得意，“只要和另外的苦目糖包装纸进行比对就可以了，对吧，维尔汀。”
旁观席上的维尔汀扶了扶帽子：“是的，37。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想先问你，为什么你会知道苦目糖纸的形状呢？”
06
210回到箱子里后第一时间表达了对37的幸灾乐祸，当然，一如既往地文辞华丽、语调铿锵。不幸身处现场的6像以往许多次一样站在他们身后叹气，这让他不禁想起他们曾经在阿派朗的一次次辩论，海岸、林间、广场，处处都曾留下了回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辩驳、熟悉的友人，一切让6有一种时间并没有前进的错觉，现在是过去的复制品，命运排练同一幕剧本一遍又一遍。
最后这次的争论以37去魔精巢穴收集利齿子儿而告终——就像违背教典一样，在箱子中，偷吃苦目糖的人需要受到惩罚。但是210没有放过旁观的6，他拦住他们的领袖，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地那样亲切地、语带讥讽地开口——
“亲爱的领袖大人，我很好奇对于我这次完美的辩论，你会做出怎样的评价。”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210。看起来你的任务顺利结束了。”
“当然，我假设你们收到并拜读过我的来信了。”210摆弄着头顶的葡萄藤，“我听苏菲亚说你很快就在箱子里交到了新的朋友，一只边牧，同时也是一位神秘学家和哲学思想家。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认识他了。”
“事实上，”从孩童时期开始的相处让6学会对210话中的戏谑视而不见，“你和皮克勒斯也许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他一直想改进Doggie翻译器，而你，我的朋友，恰好是一位修辞学家。”
回应6的是更多的戏谑：“当然，我一向乐意提供帮助，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于是6转身示意210跟上，他们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和平地并肩而行了，久远到6的耳畔仿佛又传来浪涛的回声。
然而实际上只有210仍在滔滔不绝：“你觉得我随信附上的诗作写得如何？纳帕溪谷的葡萄园给了我一些新的灵感，我在考虑构思一部戏剧，等我完成后一定会是一部杰作......”
而黄昏的微风将6的回应送进210耳中，那缥缈得仿佛神谕。
“那大概会是一部十全十美的喜剧吧，210。”
——坚定得仿佛神谕。
“一定会的。”
07
《酒神之诗（之二）（后半）》
诗班正待入场，好戏就要登台
一幕、两幕，直演到星夜沉寂。
喜剧或是悲剧？海风卷走余温，我的眼睛变得和月亮一样潮湿。
我亲爱的朋友啊，摘下戏剧的假面，去何处、
去别处寻找答案。
此处的炬火业已熄灭，余烬烫伤手掌。
手戴镣铐，我们晕头转向地步入名为真理的黑暗。
恐惧是胆怯者的借口，求知是智者的箴言。
他们都苦痛万分。
唯有一介无名之辈放声大笑，
笑有名者无名、真理等同无理、意义无意义。
他的眼睛和月亮一样潮湿。
——— END ———
注：
卡利波利斯：《理想国》中的完美城邦
双色着色：其实一般是对矩阵进行的一种操作，本文中为双色着色的误用（x）
纳帕溪谷：《云中漫步》的取景地
法庭环节neta了《逆转裁判》
希腊神话中，酒神狄奥尼索斯同时也是戏剧之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