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识流不成，是一波三折的糖
- 诸多私设，请注意闪避
- 年关将至，2019也要冲鸭！
a.
秋风刮开他的围巾，他心不在焉地用手去拢的时候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女士。相距毫厘的时候他仿若受惊地抬头，女士香水缥缈的一点前调窜进他的心跳。
他拉开距离后歉意而心虚地笑，好在对方轻易放过了他。擦肩而过之后他没有走，香水尾调里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橙柚清香，好像他曾经再熟悉不过，却也多年不见。
他闭上眼，试图憋回一点脆弱。
b.
肖时钦在和王杰希最热切的时候说过不少亲昵的情话，如今想来都让人脸红心跳的，少年却不以为然，总还嫌字句平常。
他记得那年王杰希来W市的时候正赶上雨季，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乌云整个圈进怀里，雨点落在身上很快被肌肤相贴的热度蒸干，他牵着王杰希的手旁若无人地跑，仿佛一场逃亡。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把王杰希推进浴室，自己只是随手拿毛巾擦干了头发，条纹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懒得去换，眼镜片上挂满水珠他也无心去擦。
王杰希出来的时候理所当然地皱了眉头，可是肖时钦不讲理地凑上去抱住他，双手搂住脖颈而鼻尖埋在肩窝，王杰希刚换的衣服又被沾湿，他发梢的水滴落在肖时钦的后脑勺。他任由他抱着，浑身的肌肉都乖顺下来，心脏相贴的地方情意最烫。肖时钦嗅他身上的味道，顺道亲吻他，鼻尖嘴唇都是凉的，还残有雨天的湿意。
肖时钦最喜欢这样的动作，王杰希不明就里地随他喜欢，后来也习惯了喜欢上这样孩子气的拥抱。
然而这次他推开他，示意他赶快去冲个热水澡。肖时钦恋恋不舍地顺从了，进去之前又凑到他耳边。
他说得又轻又痒，可是王杰希还是听清了。
他说不管王杰希躲去哪里，他总能顺着他身上的味道寻到他。
王杰希反应过来反驳凭什么他要躲着他的时候浴室里已经传来流畅的水声，他低头肖时钦弄湿的那一块衣襟正贴在胸前，随着呼吸心跳起伏，频率和这个世界一致安稳。可他决心丢弃安稳，转身拧开浴室没落锁的门。
c.
这只是他们相爱的一星半点，后来却跟了他半辈子。
d.
世邀赛的时候肖时钦留意到这个混合了橙子和柚子的清香，总是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却能轻而易举地抚平他所有张牙舞爪的焦虑，像个玩笑，更像是小小的魔法。
一开始他以为是女孩子的香水味，言辞含糊地问过苏沐橙和楚云秀，可是女孩子们训练时妆都画的淡，言之凿凿地告诉他没人喷香水。楚云秀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肖时钦略一思考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了楚云秀转头和苏沐橙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样的味道怎么只有肖时钦察觉到。
本来到这里就该断了头绪，世邀赛事情纷杂，实在也容不得他细想，只是没过了几天苏沐橙在休息室里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说她和秀秀留意了一下，觉得应该是王队身上的味道。肖时钦听得一愣，王队？
姑娘点点头说是呀，又招来一边做着面膜楚云秀作证，于是肖时钦也将就着信了，只当是沐浴露或是衣物柔软剂的味道，留存在记忆里无关紧要的一隅。
他那时还没意识到习惯是迷恋的先兆，只当王杰希是队友是室友，是星辰诡谲的魔术师，而自己拎着闪影站在山丘上望着他的扫帚尾巴洒落星星粉末。
e.
后来等到肖时钦弄明白王杰希身上好闻的橙柚清香不来自沐浴液和衣物柔软剂或是别的什么化学制剂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明不白地走到一起了。
王杰希说他从前的笑越是温和，越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柴米不食油盐不进五毒不侵的样子，疏离得很。
肖时钦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王杰希打断，他上前摘了他的眼镜，肖时钦下意识毫无防备地闭上眼，因为紧张睫毛都在颤抖。结果王杰希的吻不疾不徐地落在他太阳穴偏下、与耳朵尖平齐的位置，一下两下，明明纯情得不像话，却又是霸道得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后来肖时钦对着镜子找了许久才看到那里一颗棕黑色的痣，比芝麻还小，不显眼的，偏偏王杰希钟爱那里，就是夜晚拉上窗帘熄了灯隔绝开所有光，连影子也没有生存的罅隙的时候，他的吻也能不偏不倚地找到那里，在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之下，一点一点溶进蓝黑色静脉里。
他们与其说是彼此相爱不如说是彼此迷恋，可是谁说迷恋不是爱呢。
肖时钦知道王杰希从来有一说一，他不会因为你对他说爱就也反过来说爱你；可是如果他说爱你了——倘若他真的说了的话——那便是认真的，像是给爱情戳上无虞的印章，许诺片刻的保全。
而肖时钦自己不相信爱情长久，片刻的保全就足够了，足够他在分道扬镳之前做个浮沉的梦，惦记下一个气味。
f.
还早些的时候，雷霆在常规赛里遭遇微草。
那也是个雨天，W市的天气臭名昭著地变化无常，赛前还是晴朗的一片天空，擂台赛开始的时候就不讲情理地卷起暴雨。
微草这次又是王杰希守擂，肖时钦坐在选手席抻开眉头，拍拍队员的肩膀，像是把勇气也借给自己。他手里握着圆珠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下一团线头，却抬头瞄向微草那边抱着臂看赛场直播看得认真的王杰希。叶下红占领高地的时候他满意地点头，鬼魅才舍身一击命中的时候就大方地皱眉，后来刚才场上的柳非下来坐在他身边挡了一点视线，肖时钦只隐约听见王杰希依然语调平稳地交待着什么，像是简单的复盘，直到飞刀剑轮换上场了，柳非才自觉坐到他身后一排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王杰希戳穿了肖时钦的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注视，他扭过头不置可否地挑眉，像是隔着远远地打了个招呼，肖时钦心虚地埋下头，再看手里的笔记本竟也兴致缺缺。
场馆外面雨仍没停，淅淅沥沥地打在顶棚上。肖时钦揉了把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比赛上，可是那天他脑子里任劳任怨的齿轮像是约好了罢工一样，任他怎样看着赛场上虚虚实实的光影，却只是抓着王杰希扬起眉梢的那个瞬间不放。
错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肖时钦很确定。
连天的雨，胶着的比赛，王杰希看比赛的时候微微扬起的下颌，面部线条笔挺而利落。
后来赛后握手的时候王杰希上来就兴师问罪一样问他怎么状态不好。
肖时钦手被他握住，无奈而又坦然地笑着说算是吧。
g.
爱是水到渠成的，不爱也是。
他记得那一次他们见面时两个人又重新局促到说不出话，于是他又习惯性地职业性地笑了。王杰希蹙起眉，那一瞬间肖时钦自己也意识到问题。
可是这一定是不可挽回的吗，他们不是没有挣扎过。
他在那些夜里拨通王杰希的电话，对方的呼吸匀称而有力，他握着手机的手心溢出细密的汗。在王杰希开口前他想起之前那些没有他的日子，他也是这样坐在训练室里，电脑屏幕上放着上次比赛团队赛的视频，右手边搁着本子和笔。
他突然不明白相伴的意义了。
等到王杰希终于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回答说没什么。
倘若那时候他回答说我想你呢。
可是他没办法这么说。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再在分开的时候那样没命地想他。
那时候他很失望也很自责，因为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鸿沟。哪怕他们曾经默契得不分彼此，如今却也缺少了太多精神交流。而他们的爱本来该是建立在这些精神交流的基础之上的，而不是远隔的时间空间，和那弯弯绕绕的电话线。
他扪心自问这一切真是不可挽回的吗。山海真的不可平吗。其实不尽然。
可是如果他们仅仅相拥就要耗尽全身气力，他该再拿什么东西、以什么资格去相爱呢。
于是这一切就真是不可挽回的了。
山海之下是一轮支离破碎的完满月亮。
h.
王杰希向来是有一说一的人。
肖时钦爱他这点，所以直到最后也舍不得怪他。
那次换了微草的场地，雷霆的发布会结束后肖时钦远远就看见选手通道里背倚着墙的王杰希。他落在队伍后面，前面的队员都习惯性地转过头来等他，他示意他们先走，于是年轻的队员都小心翼翼地向王队问好后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最后他走向他，王杰希直起身子，难得有了欲言又止的不痛快样子。
而肖时钦又如何不是早有预感。
他们都各自为营太久了，久到失去体谅和关心的分寸。
他在王杰希将要开口之前向前一步，时机卡得刚好，用一个拥抱把王杰希嘴边的字句噎了回去。他仍然向往常一样，双手搂住对方脖子，脸埋在肩窝，鼻腔充盈熟悉的橙柚清香。王杰希任由他动作，只是在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双手缓慢地、郑重地搭上他的肩背。
于是肖时钦知道，就到此为止了。
i.
到了晚高峰的点，广场上人流稠密起来，喷泉那里落着的灰鸽受惊一样散入天空，肖时钦再迈开脚步，脑子里想的却是那年在苏黎世也有个广场，中央立着铜绿雕像，总有白鸽栖在肩上。
那时他清晨醒来总是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水声，不多时王杰希就顶着湿漉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今天王杰希也要来，他的脚步不自觉地畏缩了，又硬撑着坚定地走下去。
他到的时候王杰希已经到了，面前摆着酒店提供的大麦茶，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大小不一的光斑，被他吸进瞳孔里又反射出来。他抬头的时候神色里有一点茫然，见到肖时钦的时候却都蒸发不见。
他变得更容易笑了，好像那些年堆砌在他身上的责任和重担早早被时光卸下，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还在。
那个笑让他坐到他身边。
六点的时候人来齐了，他们面面相觑有短暂的尴尬，后来记不清是黄少天还是张佳乐先闹腾起来，于是他们之间所隔的这些时间好像也都消失无影了。
天底下聚会都一个样，而肖时钦总是扮演安静的那个。后来不知道怎么还是聊起了当年的荣耀，以下克上、魔术师的接班人、嘉世和兴欣，还有肖时钦的转会，那时因为敏感而总是避之又避的话题，如今重提却都平常得看不见悲喜。
再后来他们溯着时间聊起第一届世邀赛，如今已经第四届了，他们谁都没有放弃关注，可是又谁都不肯大方承认——那种承认被看作难为情的，好像浅薄又固执地念念曾经峥嵘不放一样。于是苏沐橙玩笑似的提起那一年那个捉摸不透的香味，楚云秀点点头附和，她们都看着肖时钦，于是肖时钦也看向身边摸不着头脑的王杰希。
过了几秒王杰希才反应过来反问一句是我吗，话明明是对着大家说的，眼神里却有一种令肖时钦不安的醍醐灌顶。后来不论是谁再说些什么，他总是有意无意看一眼他，眼里锐利与怀念参半，全都刺得肖时钦如坐针毡。
这时候过去所有被压下的不安与委屈重新席卷上来，那种态度刺伤了他，太久了，他以为早已结痂的伤疤重新渗出猩甜的血吊在他喉头。他放下酒杯，推辞着想要逃走。
可是王杰希追了上来，那时候肖时钦还没逃出走廊尽头。
王杰希叹着气把他拉进怀里，这次他变成不讲理的那一个。这个拥抱和从前一样亲密无间，王杰希的手按在他后脑，他的鼻尖抵住他的肩骨，呼吸之间是熟悉的橙柚清香。
他们脚踩着过往的废墟相拥，却并不去计较那些因果关系与可能性。分别之后那些曾经的不可饶恕的碎石和沙砾自己修复，他们之间仍然隔着森罗的万象，只是不再是跨越不了的山海。
这个日子像是打定主意要给往日一个答复。
错过的时空既不能扭转也无法弥补，庞大废墟是驯服不了的怪兽，而唯有勇气、唯剩勇气支撑着爱。
他曾经以为不爱就是全部了，可是不是的，在这个当口他终于意识到并承认了当初的无知与荒谬。
而曾经意气用事的少年在日渐模糊的光里等他一个答复。
j.
包厢的门虚掩着，溜出一缝的光。
而王杰希背对着这一切，身影隔绝掉沸反人声，肖时钦的全世界又只剩下他，安稳的可靠的，不会再轻易垮塌的。
他最后还是认命地跟着王杰希坐了回去，然后他们在餐桌下昭然若揭地十指相扣。
——— FIN ———
惯例比心♡，谢谢大家又陪我一年ovo
